莽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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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限】再世为人

 

Summary:怪物拥有了一只猫,大家都觉得猫令怪物长出了心,怪物也这样想

 

流水账,但是5k,当作亲情向看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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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无限做任务逮了只妖精,铁片把对方捆得结实,就是忘记堵嘴,正骂骂咧咧地喊他怪物,喊到兴起时被强制消了音。无限负手而立,慢吞吞地辩了圈来时的路,没认出来,改成盯紧草叶上的瓢虫,很快两只全跑了。他又仔细思索一番自己能做的事,终于想起来自己其实是能辩驳“怪物”一词的,就蹲在被捆妖精身边,拿小铁棍戳他。妖精扭扭屁股。

 

 

“我有猫。”无限说。

 

 

“……”

 

 

“……”

 

 

良久无言,无限撕下封条,对方立刻改口骂他是神经病。

 

 

 

02

 

命运待他与旁人间最为不公平的地方,莫过于无限的每次付出都能得到公平的回报。

 

 

努力就能变强,付出即有收获,爱人便能被善待,在无限看来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从这个角度看,他是没吃过苦的人。无限生命中所有的悲哀苦涩流不出的眼泪,往往并非缘于自身的磨难,而是他人的不幸所导致,犹如海的沟壑被沙砾填平。既然有所失必有所得,那么,为了偿还命运给予的礼物,你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不是交易,是强买强卖。

 

 

世界是唾手可得的,但有些事物并不属于这世界。

 

 

于是当无限抱住为他飞扑过来的小黑时,他惊讶得像是外太空的星星掉怀里了。

 

 

小孩子的躯体柔软、滚烫,吸气哭泣都很大声,好像颗噗通噗通跳动的猫咪心脏——还会流鼻涕。无限的表现比他自以为的要好,如何抱紧一团绵软生物,又该如何被绵软生物抱紧,他的身体仍然记得,不比操纵金属差。无限把小黑往上托托,抱着他回去,以师徒的新身份向大家告别。若水泪眼汪汪,潘靖笑眯眯,哪吒顶着张“你笑得好恶心”的脸道恭喜,鸠老摸胡子。

 

 

“一个人活了那么久,现在终于有人——啊不妖精陪你了,恭喜你啊无限。”

 

 

而无限只花了两分心思在答复上,其余八分全归小黑。“小黑,和大家道别吧。”师父摇一摇,徒弟的猫耳朵也跟着晃一晃。小黑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哭得又那么惨,眼泪流完了便只剩下臊。他闹孩子脾气,不肯抬头,把猫爪子捋直成没尖角的肉星星,夹在无限的胳膊下冲众人闪。

 

 

“我和师父走了。”小孩闷闷地打了个嗝。

 

 

为了不被无限看到自己哭花的脸,小黑只好更紧地靠住他,脸烫得能把衣襟上的眼泪烘干。既然猫不说下来,无限就抱着他走。他们走啊走,走了好久,又沉默了好久,久到让小黑相信无限已经忘记了他哭过,自己便也快快乐乐地忘掉了。“我们去哪?”他问。

 

 

“我不知道。”无限答。

 

 

“哦。”

 

 

仿佛世界上真有个地方叫“我不知道”,小黑仍然全心全意信赖着无限,脸蛋贴在师父的肩膀上,变出黑咻来陪他俩玩。

 

 

 

03

 

“我不知道”的第一站是城里的M记。

 

 

起因很简单:无限带小黑路过,小黑指着儿童套餐赠送玩具的广告问那是什么,无限就带他进来了。徒弟找座,师父点餐。

 

 

“要五份儿童套餐。”

 

 

黑咻在无限肩头“咻咻”地又蹦又跳,被捏起来塞进怀里也不老实,圆溜溜地瞪着眼睛看摆盘:五个汉堡一摞,五枚沙拉一叠,五份薯条一沓,五杯苹果汁一排,整整齐齐地码在全套玩具旁边。黑咻细声细气地“嘿”一嗓子,无限戳戳它脑袋。

 

 

“吸管要两根。”他补充。

 

 

他运了两趟,小孩们看他的眼神却仿佛无限能单手举起一座楼(也许他真可以),连累小黑也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默默炸起耳朵毛。是太得意忘形了,无限想。

 

 

他在养孩子方面不说专家但也绝对不是门外汉。性格使然,无限少有因孩童懵懂的稚嫩感到怜惜进而产生退缩的情绪,一方面是落在他手里的事情往往自带解决方法(做饭除外),另一方面讲无限家的小孩都没有做坏蛋的命。那既然做不了坏蛋,自然学什么都可以,无限只苦恼如何才能多教他们一点——在长大之前。

 

 

毕竟会离开他的都是长大后的小孩。

 

 

所幸小黑还很小,小到用两只猫爪子捧住汉堡就干不了别的事。无限给他的苹果汁插上吸管,拆包薯条,挤出番茄酱,拌好沙拉,再拿纸巾掐掉小黑鼻尖上的酱,终于空出手来捻根薯条自己吃。猫狼吞虎咽塞下半个汉堡,眼睛和腮帮子一样圆滚滚的,盯那堆花里胡哨的彩虹塑料。

 

 

“那是什么?”

 

 

“你要的玩具。”

 

 

黑咻跳到无限腿上,下一秒就变成了白头发小孩,丢掉汉堡开始兴致勃勃地拆包装。无限捏捏小黑的猫耳朵,又捏了捏。

 

 

“别在这么多人面前用能力。”

 

 

“知道啦。”

 

 

小黑摆弄了一会,拼不出来形状,就一手一个举到无限面前,自己跟着抬头看他下巴。无限的头发扫过他胳膊,痒痒的。

 

 

“师父,这个怎么玩?”

 

 

无限把小黑的饮料拿给他喝,换来猫手里的玩具。他搂着自家徒弟,手放在小黑胸前,一板一眼地教他该如何去拼。

 

 

从这里开始也不错,他想。

 

 

无限成为小黑师父的第一天,教会了徒弟玩玩具。

 

 

 

04

 

不太出人意料,无限并没有为了小黑选择在某地定居。他们还是老样子,走走停停,唯一不同的是无限有意带小黑去了很多城市,带他见人,见这个被人类改造的世界。七月流火,野外露宿的条件逐渐恶劣起来,执行者开始把猫留在旅店,自己外出做任务——他当然可以把小黑装进灵质空间,但作为师父的无限却不希望他对任何人的空间产生安全感。执行者忙完归来将近凌晨,发现他的猫徒弟还没睡,在床上正襟危坐,专注地揣着猫爪看电视做饭。

 

 

无限敲敲玻璃示意自己回来了,而后飘飘然飞入窗。

 

 

小黑没看到。

 

 

猫并没有睡着,甚至等无限洗漱出来猫还是醒的,一副家里有大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舒坦地躺在无限的床上埋伏他。先是叽里咕噜地踩他胸口,然后钻进被子里拱出来团黑洞,无限拉他尾巴,揪到黑咻,猫则趁乱窝进他怀里,可爱地睁着眼睛喵喵叫。

 

 

“还不困吗?”无限点点小黑眉心。

 

 

小黑:“咪。”

 

 

黑咻:“咻。”

 

 

电视机倒油:“哗。”

 

 

罢了,小孩子没熬过夜,明早六点钟把他叫起来就知道睡不饱的苦了。

 

 

无限从容地搓揉起猫脑壳。

 

 

他没有玄离那般讨动物喜欢的天赋。在撸猫这方面,可以说小黑是无限的师父。是小黑教会了无限如何从猫的耳朵根一口气摸到尾巴尖;也是他让无限知晓了肉垫的美妙,并纵容无限乐此不疲地把指甲从肉垫里一次又一次地按出来(“该剪了。”“喵?”)。若非小黑告诉无限,他现在恐怕仍不知道猫蹭人手的动作中求抚摸的意味要远大于头皮刺挠。无限摸着徒弟那身被自己喂得油光水滑的毛皮,没着急关灯关电视——节目里的厨师气派得很像指挥野炊的小黑。

 

 

一段插叙:上个月的某天晚上,无限和小黑在野外露营,小黑试做了自己的第一顿饭。他比无限强的地方在于知道给鱼去内脏,但这活有点血腥,所以实际还是无限干的。遵照小黑主厨的指示,无限副手“把鱼里面的东西全取出来了”,整条鱼因此像M记的赠送玩具般,变成了鱼头、鱼肉块、鱼骨头和鱼内脏、鱼尾巴的零件套装,最后他们不得不把鱼肉放到叶子上烤着吃。的确是能吃的,两位吃了第一口都没有吐,尽管谁也没再吃第二口,但小黑已经成为了全家厨艺最好的,呃……生物。

 

 

无限挠挠小黑下巴,小黑舔舔无限手指头。

 

 

“喵喵?”明天还要出门吗?

 

 

“会带你一起——独自在旅店很寂寞吗?”

 

 

“喵。”我有电视看,还可以睡觉,还可以和黑咻玩。

 

 

“是吗。”

 

 

“……”

 

 

黑咻在被子上嘿咻嘿咻蹦跶。

 

 

“喵喵喵?”为什么我不可以跟你去做任务?

 

 

“因为你不是执行者。”

 

 

“喵喵!”那我也要做执行者!

 

 

“执行者要学的东西很多。”

 

 

猫耍赖般打了个滚。

 

 

“喵喵喵喵!喵?”我要学,教我!执行者都要学什么啊?

 

 

“比如打架、会馆的规则,”无限边撸猫边想回答,突然间灵光一闪,“还有认字。”

 

 

“喵?”执行者不是会打架就好吗,为什么还要认字?

 

 

猫抽打尾巴,表示很不喜欢这种要花好长时间去学的东西,太耽误他做执行者了。

 

 

“不认字看不懂任务。”

 

 

“喵喵~”我和师父一起做任务,师父认字就好。

 

 

但无限不太希望他这么小就立志做文盲,柔声哄猫:“认字的好处有很多啊,比如——”他瞟了眼周围,“你可以看懂电视在说什么。”

 

 

“喵。”我可以听他们说话。

 

 

“你还能知道街上卖的都是什么东西。”

 

 

“喵喵。”没钱。

 

 

执行者无言以对,想着干脆给小黑发点零花钱得了。他开始不自觉地挠猫脖子,猫也很自觉地露出下巴和后颈给他挠。电视机放完做饭,开始演吃饱饭的人——男子下班回家,发现邮箱里有封写给自己的情书。

 

 

“会认字你就可以写信了。”无限说。

 

 

“喵?”写信是什么?

 

 

“是为了和不在你身边的人说话。”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无限的猫变成了徒弟小黑。执行者完全想不起任何回手的念头,纵容那孩子像条皮筋般四肢并用把他箍紧。小黑泪眼汪汪地看过来,头顶一对飞机耳。

 

 

“连你也会离开我吗?”他问。

 

 

无限敛下眼眸。

 

 

他真想说是的,并且不是我离开你,而是你满怀期待地离开我身边,去见识没有师父的世界的模样。分别的苦楚就像练剑磨出的茧子,若你想要变强,就一定一定会得到,谁都不例外。

 

 

然而现实里,却是无限搂住小黑,像大猫舔小猫般摸他的头发。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他答。

 

 

离别的苦果太难吃,连神都忍受不了,还是等徒弟长大一点再说吧。无限感到愧疚,因为此刻的他并不是个好师父,他没有把知道的一切同小黑分享。他对这孩子有自己的私心。

 

 

对不起,无限心说,双臂却依旧抱紧小黑,毅然决然地把他隔绝在孤独、寒冷,以及尚未到来的别离之外。大概因为原型是猫,小孩子的身子骨软绵绵的,像一团会动的小棉花糖,于无限胸口呼呼吸气再呼呼吹气,吹得他的蓝发跟着摇曳。小黑觉得有点别扭,就松开抓着无限衣襟的手,很老成地在他后背上拍拍。

 

 

“就算我跑到了连师父都去不了的地方,也肯定会回来找你的。”小黑说。

 

 

无限便笑了:“那你一定走了特别远。”

 

 

小黑也陪着他笑,后接一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师父。”猫用耳朵蹭蹭他,安心闭上眼睛。无限则望向窗外,月光盈满房间,一如他心头柔软的情感。

 

 

“小黑,你是不是没刷牙?”

 

 

“……”

 

 

猫闭眼。猫睡觉。猫什么都听不到。

 

 

猫被丢进洗漱间。

 

 

 

05

 

笑话最早是从无限去过的最后一个会馆里传开的:被逮妖精已英勇就义做好了随无限进牢房的准备,谁料走半截无限突然杀进城里拐了只小猫妖出来。

 

 

“因为我只订了两天房。”无限解释说。

 

 

这肯定不是个好笑话,但由于主角是无限,便平添了几分嘲笑味儿——没想到那种怪物也有给妖精做奶爸的一天。鸠老听得稀奇,加上若水撺掇,愣是不顾十一月末的天跑去龙游会馆,发现无限本人比外面传的要夸张多了。

 

 

“今天留的久啊。”鸠老开头。

 

 

“和会馆商量了一下,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无限意有所指地看向自家小孩,“也和小黑说好了要一起过年。”

 

 

“师父说过年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好吃的。”徒弟眼睛亮晶晶地补充,手持草莓棒棒糖。

 

 

“不错嘛。”鸠老捋捋胡子,“打算在龙游住多久?”

 

 

“先住到春天吧,”无限明显已经规划好了未来,“执行者的任务也会比之前少接一些。”

 

 

“这么用心啊。你不在那敢情好,我得和他们说说去。”鸠老啧啧称奇,忍不住弯腰打量起小黑,想不通这小妖精怎么就让无限五迷三道了——早四百年出生多好,对付无限妥妥一大杀器。原本专心吃糖的小黑被看得炸毛,立刻躲到无限身后瞪回去,嘴里咯吱咯吱,嘎嘣嘎嘣。

 

 

“嘿你这小妖精,我又不抢你的糖。”

 

 

“你也打不过我师父。”

 

 

无限笑起来像是水墨画活了。他拍拍徒弟的头,随手收走那支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糖棍子。猫立刻顺服下去,乖乖伸手给他牵,听话得叫对面的牙又疼又酸,忍不住嘀咕起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徒弟了。

 

 

“做起师父了看来就是不一样。才半年没见,连你都变了这么多。”鸠老感慨万千。

 

 

“或许吧。”无限欣然同意。

 

 

 

06

 

怪物拥有了一只猫,而猫令怪物长出了一颗心——别人都认为这颗心是猫给予他的,怪物也这么觉得。

 

 

怪物很爱他的猫。他的猫是一只很聪明很可爱,很了不起的猫猫。他们从此非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N……欸?

 

 

故事还不能结束,因为猫叼走了字母“D”并把它丢进垃圾桶。我觉得这个故事有问题,他说。

 

 

猫又问怪物:“人也好,猫也好,怪物也好神明也好,没有心大家都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如果你最开始就没有心的话……”

 

 

“那为何我们仍可以拥有彼此?”

 

 

 

 



 

 

07

 

无限牵着小黑的手,他们慢慢地走在回家路上。

 

 

因为撸猫太多,无限最近养成个坏习惯:和小黑牵手时,他会忍不住把小孩的手心手指头捏了又捏。小孩子的手拥有和猫咪不一样的可爱,肉肉的,像面团子。捏过头的话小黑会用力抓住无限的手指,但却不该像现在这般非常严肃地使劲盯着他看。

 

 

“为什么一直在看我?”无限问。

 

 

“我想不出来师父不是师父的样子。”小黑答。

 

 

这话过于绕口,无限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师父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师父的,”他说,“师父也是慢慢变成你认识的师父的。”

 

 

然而很少见的,小黑并没有立刻同意无限的答案。猫歪着头,用吃年糕的力气思考,小半天才憋出来句反驳:“我觉得这不一样。”

 

 

“就算师父的徒弟不是我,我觉得师父也还是师父。”

 

 

小黑碧绿的眼眸里仿佛承载有五百年的春。他望着无限,又像是望着无限身体里那条长长的,不曾停歇的河流。小黑叫不出河的名字,也说不出它的意义,只觉得这是同月亮升起,风呼呼地吹,心脏噗通噗通跳动般理所应当的事情。

 

 

仿佛要去描述有黑咻、儿童套餐玩具、电视机和厚厚被窝的一整个世界,小黑苦恼地皱起豆豆眉。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摸我的头,和我拉手,拥抱我时,你交给我的东西,我觉得它们的年龄和你一样大。

 

 

就像猫咪和他的耳朵。

 

 

树和树的年轮。

 

 

人和妖精和他们的影子。

 

 

如果有什么会比一只猫更早地属于你,那么我想,一定就是这个我说不明白的秘密。

 

 

夜色渐深,灯一颗一颗睡醒。路上没有别的行人,怪物与猫手牵着手,好似漫步在橘黄星星闪烁的宇宙。小黑勾紧无限的手指,他还不知道拉勾的意义,却已经天真地,庄重地,毫无保留地交递上自己的承诺。

 

 

“等我长大了就来告诉师父。”

 

 

而无限也微笑着应允了。

 

 

“那等你长大了就来告诉我吧。”

 

 

ENd

 


如果有人发现自己的垃圾桶里有个奇怪的“D”,请把它交给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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